html模版鄧超《少年天子》,說後宮言情劇是小瞧瞭它
來源:孔鯉的書林齋

原標題:鄧超《少年天子》,說後宮言情劇是小瞧瞭它

(本文刊載於澎湃新聞「有戲」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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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紀初,無論是打著歷史正劇旗號的《康熙王朝》,還是一開始就打算戲說的《孝莊秘史》、《鐵齒銅牙紀曉嵐》,都流露出一股「戲說」味,然而在這一系列清宮劇裡,卻有一部看似戲說、卻堪比歷史正劇的作品橫路殺出。這麼多年來,觀眾們總是忘不掉這部劇裡面那些青年演員們的精彩表演,也忘不掉戲中那些角色們的愛恨情仇,可是卻似乎忽略瞭情緒的冰山下,這部劇想要表達的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一 生命存在的數目字

面對著充斥在熒屏上的各類帝王劇,有帶有正劇色彩的《漢武大帝》、《康熙王朝》,也有戲說歷史的《宰相劉羅鍋》、《康熙微服私訪記》,這些劇往往不是立足於塑造大事件、大場面,就是分析市場後精準投放瞭一些有現實意義的反腐橋段,卻似乎很少有哪些劇深入討論過帝王的內心。

因為帝王心最難測,很多編劇在塑造帝王時往往會偷懶,將他們按照史書記載塑造出一個又一個平面化的復制品,但帝王本身也是人,也必然有七情六欲,也會有從人變成帝王的過程,這個過程本身就具備著戲劇性。

劉和平說自己創作《雍正王朝》時認為「帝王是歷史最大的奴隸」,後來創作《大明王朝1566》時認知深入到瞭「帝王是歷史最大的囚徒」。縱觀那麼多電視劇,能深入人物內心而去探討存在價值的劇不多,除瞭劉和平的幾部外,蘭曉龍的「兵團線」三部曲也有意識地做到瞭這一點,其中《我的團長我的團》更是透出瞭濃濃的薩特與加繆的身影。

而今天要說的這部劇,同樣承載瞭這一命題,探討生命存在的意義。

這部劇叫做,《少年天子》。

《少年天子》的編劇叫做劉恒,曾經分別和謝飛、張藝謀及沈好放等大導演合作過《本命年》、《菊豆》、《秋菊打官司》和《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盡管這些作品都是社會題材生活戲,但它們卻都指向瞭同一個困境:應該怎麼活著。

因此,當劉恒接手曾獲得過茅盾文學獎的歷史小說《少年天子》時,想必他已經知道要如何改造這個故事瞭。而寫好劇本後,他更是迫不及待地當起瞭總導演。

《少年天子》講述的是清兵入關後坐擁天下的順治皇帝短暫而精彩的後半生,原著作者凌力,曾在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工作,因此在這部小說裡讀者能夠看到大量的歷史細節。雖然小說獲得過極高榮耀,但小說能否成功改編成電視劇還是要打折扣的,同樣由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白門柳》和《張居正》改編的劇就水準平平。

而讀過小說的人也都知道,小說的主線是順治皇帝的愛情故事,在這條線上各種細節開瞭花,但劉恒說:「我隻想傳達我的世界觀,比如對死亡、暴力的看法。我對清宮戲的新路子之類不感興趣。我的目的是探討生命的意義,並為此喜悅或哀傷。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搞什麼都行,逼急瞭寫詩都行,可惜我沒那個本事,暫時也沒那個願望。至少在現在,視覺的表達比較吸引我,它比詩和小說更能使盡可能多的人瞭解我的思想和我內心深處的感情。(我)在劇本中落淚的地方,演員也落淚瞭,大傢能因此體味彼此的善良和感傷。」

電視劇第二集,當從未見過死人的順治皇帝親眼見到一個生命的消逝時,他吐瞭出來,胸口始終難平,他台灣商標註冊代辦恐慌瞭:「額娘一直不讓我看死人。」此時身旁一直陪著他的老太監吳良輔摸著他胸口:「能不看哪就不看,您是皇上,手底下得死多少人哪。」



此時的順治並非剛剛登上皇位,而是做瞭多年皇帝,距離多爾袞去世、自己親政也有瞭很多年,但他沒有看過死人。沒有看過死人的順治,死亡的人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名字罷瞭,每天的奏報上面記載的死亡多少人對他來說也隻是一個數目字罷瞭。數目字當然沒什麼瞭不起,數字而已嘛。

但是他終於親眼見到瞭死人,盡管死掉的是一個小太監,可他終於親眼見到瞭一個生命的消逝,這對他來說是打擊巨大的,於是他翻開奏折和刑部題本,開始真切地感受著每個生命的存在。

「吳三桂的折子,攻破安陸府城,得首級兩千四百餘,兩千四百個腦袋,掛在樹上、掛在城墻上,掛爛瞭、掛臭瞭,剩下一堆白骨,收屍的人來瞭,認得出誰是自傢的人嗎?……刑部、刑部的題本,又一個滿門抄斬誅滅九族,老人快死瞭,殺他幹嘛,孩子剛生下來,殺一個隻會哭、什麼也不會幹的孩子幹什麼?」



兩千四百個腦袋,對吳三桂來說隻是邀功的數目字,對順治來說隻是賞賜吳三桂的緣由;誅滅九族滿門抄斬,對順治來說隻是大筆一揮——這是以前,而現如今這樣的少年天子終於認識到瞭生命的意義。

他能夠承受嗎?如果能夠承受,並且讓自己的內心逐漸冰冷下去,那麼他就會成為開創基業的一代大帝;如果不能,那麼他的結局隻能是,選擇離開,出傢或死亡。

野史記載,順治最後因為董鄂妃的離去悲痛不已最終選擇去五臺山出傢。這向來是小說傢最喜歡的素材,但如何讓這一段被改造得不狗血,卻需要功力。

在經歷瞭所有人都逼自己、唯一親近之人離自己而去後,順治終於心灰意冷變成瞭福臨,然後出傢,第三十九集,他剃瞭度走來對太後說:「孩兒決心已定,不可改變,請您放我出宮,……,額娘,孩兒佛心不滅,您這樣禁錮有什麼用呢?」



順治不單單是因為情傷而躲避,他是因為終於無法面對他人對個體生命的蔑視,終於想要離開這座紫禁城。

那麼,在這座紫禁城裡究竟發生瞭什麼?

二 異化囚徒的紫禁城

電視劇《甄嬛傳》第一幕出現的是太監,然後是紫禁城,這是全劇的基調重心,它在探討權力下畸形的產物,紫禁城裡的人把一切畸形視為正常,所有的女人都是皇權下的附庸。

《少年天子》雖然比《甄嬛傳》早瞭近十年,但它卻拍得比《甄嬛傳》更加深刻。在播出時,劉恒說瞭這麼一句:「(我)建議大傢可以從這部戲來看看封建主義到底是不是給民族留下瞭這麼深的傷痕。」

因為在這部劇中,它不僅僅表現出瞭後宮妃子們在權力下的異化,還波及到瞭太監、嬤嬤、太後甚至……皇帝本人。

先說後妃。皇帝坐擁後宮,後宮佳麗三千,想寵幸誰就寵幸誰,想冷落誰就冷落誰。有的宮鬥劇表現的是後宮那些女人們互相之間的不斷算計,每一個純良的女子不是被污染瞭就是被淘汰,誰也別想逃脫。但劉恒說:「我不註重懸念,因為我不善於這種手法。我偏重於鋪墊的手法,不以粗線條來推進情節,而是用很細密的方式來渲染,調動觀眾的情緒。它不是情節劇。人物的個性基本是靜止的,性格色彩很鮮明,讓觀眾更容易辨認,好為他喜怒哀樂。我想達到的是剝離人物的表面感覺,描寫人物性格的復雜性、多面性。從人物開始出場到最後,觀眾老能發現人物性格新的側面,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懸念吧?」

是的,情緒。在本劇中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你懷瞭孩子我就暗中讓你流產,我備受寵愛你就想辦法讓我失寵,這些權謀不是《少年天子》抓人的點,這部劇是靠情緒來推進故事的,因此它著重表現的是在紫禁城裡,那些後妃和太監們如何被異化。

被廢的皇後在冷宮裡,終於有一天有人來見她瞭,劉恒沒有去表現她有多淒涼,隻是借著她的口說瞭一句臺詞,然而就是這輕飄飄一句臺詞,卻足以還原出整個蕭條景象:「找幹凈的地兒坐吧,隻要你找得著。」



這還算是好的。

那些長期得不到皇帝關愛的年輕妃子們有的忍受住瞭自己的性壓抑,有的則會想辦法去排解。

在第三十二集裡,失寵的佟妃終於和順治身邊的老太監吳良輔「走」到瞭一起,吳良輔表示願意盡一切力量幫助她兒子玄燁登上皇位,而多年沒有性生活的她甘願被老太監抓住手、臉頰互相貼著,下一個畫面切到瞭躺在床上的玄燁,然而背景聲音卻傳來瞭佟妃的呻吟聲。



這種行為叫做對食,原義是搭夥共食的意思,後來的解釋有兩種:第一指今天的所謂宮裡女子因得不到帝王寵愛,又不得與異性接觸,與女子發生同性愛;第二也指宮女和太監結成掛名夫妻。

太監和失寵的後妃都是在權力下長期得不到性生活的畸形人,而後妃和後妃之間也會互相「取暖」。第三十六集裡,當廢後靜妃和失寵的謹貴人一直生活在一間宮殿時,太後終於撞破瞭她們之間的關系:「還真是難得啊,還知道想著對傢兒。可是別忘瞭,不要吃對食兒,吃昏瞭心。」太後說這話的語氣十分平淡,似乎她早已對這樣的關系見怪不怪瞭,也許在她看來在偌大的後宮裡出現這樣的事情是再平常不過的,果不其然,靜妃立刻反擊道:「您跟奴才吃對食兒都不後悔,我們有什麼後悔的,嗯?」



靜妃說完這話後,畫面迅速轉到太後身旁跟瞭多年的老奴婢蘇麻喇姑的臉上,隻見她一臉驚恐,瞪大瞭眼睛,仿佛被人戳破瞭一層窗戶紙。《少年天子》正是通過這一系列的不點破和不言而喻,給我們展示瞭被異化瞭的「對食男女」。

紫禁城是泯滅個性的地方,拿第一集來說,太後本來按照原先滿人的習俗,言語間提及自己逝去的丈夫時直接稱呼瞭名字,但想到這是代表皇傢莊嚴的紫禁城,迅速又改瞭口,這一出細節便能讓太後的形象豐滿起來:「……嫁給咱們皇太極,呵,嫁給咱們太宗先帝的時候……」無怪乎飾演太後的潘虹老師會在看瞭劉恒的劇本後大為贊嘆:「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劇本。我每次看過劇本之後都要在厚厚的雪地裡走很久,浮想聯翩,仿佛回到那個時空,我想這就是他文字的魅力所在吧。」



而在紫禁城的威壓下,皇帝也並非是一人獨大台中商標註冊代辦、無所不能,他同樣備受煎熬,並在煎熬中被打垮。

同樣是在第一集,皇帝要大婚瞭,皇後是蒙古格格。劉恒很明顯寫瞭兩段一模一樣的對話。小太監在老太監吳良輔身旁一直好奇新皇後是什麼樣:「那蒙古格格長什麼樣呀?您瞧見瞭嗎?她是高個兒還是矮個兒呀?她是胖子還是瘦子呀?」畫面一轉,吳良輔走到瞭皇帝跟前,皇帝也問瞭他同樣的問題:「她,長相如何?高個兒矮個兒?胖子瘦子?黑呀白呀?」



這部劇名字叫做「少年天子」,先少年再天子,無論他是皇帝還是和尚,他都首先是一個人,是一個少年,那麼他就和太監的心性沒有兩樣,也會好奇新娘子會是什麼樣,高低胖瘦,而當紫禁城的齒輪轉動,他和太監都會隨之改變。

第四集,群臣認為皇帝過於軟弱,一起要求他蒞臨菜市口,要求皇帝觀刑。

第二十三集,當他發現自己的政策並沒有人去好好實行,他要求釋放死囚,可手下的大臣們卻一個個將死囚們殺死,終於他怒瞭他要懲治那些大臣。這時卻被太後呵斥住瞭,原來他想殺大臣們容易,可是要是大臣們殺死瞭,也就沒有人能夠為他所用瞭,而那些死囚們,死瞭也就死瞭。無奈之下的他終於被迫接受瞭這個「歪理」作為政治妥協。太後又說:「你很膽小,殺人是為瞭給自己壯膽。」順治沉默瞭,聯想到故事開頭,他無法面對死人,終於順治的心變得冰冷起來。

第二十八集,在順治遇到那麼多唯唯諾諾的女人後,他見到瞭烏雲珠。他愛烏雲珠(即董鄂妃)不是因為她美麗無雙、智慧過人,而是在烏雲珠面前他不是順治,而是福臨。仔細註意一個細節可以發現,順治稱呼其他人都是「皇後」、「佟妃」,唯獨稱呼烏雲珠本名。而烏雲珠也說,福臨是一個小孩。這個論斷極妙,福臨本就是個少年,卻在威壓下不得不偽裝自己、用面具來展現自己,可他其實是一個小孩。

「帝王是歷史最大的囚徒」,這是屬於皇帝的孤獨。所以福臨始終在抗爭。

他和愛情抗爭,政治選給他的婚姻他都不滿意。

他和母親抗爭,他始終在和母親處於微妙的邊緣。

他和大臣抗爭,他向往漢文化,和八旗大臣格格不入。

他和命運抗爭。他在別人眼中是一個異類,一個怪物。

然後他失敗瞭。

《少年天子》是一部悲劇,但它的悲劇不在於福臨和烏雲珠的愛情悲劇,而在於福臨面對命運抗爭無果的巨大悲劇。

所以最後連出傢都不得的他,不得不自盡。(劇中設置的結局)

而劇中的另一個小孩,則表現得一點也不像小孩,想必是劉恒特地塑造出來給福臨作對比的。那個小孩同樣是被太後養大,也許是吸取瞭撫養出福臨這樣不聽話兒子的教訓,那個小孩被太後養得服服帖帖。在第三十九集裡,那個八歲的小孩殺瞭一隻鳥,被已經剃度瞭的福臨指責,小孩說:「人都可以殺,一隻鳥有什麼不可以殺的?」

《少年天子》之前寫康雍乾的視角比較單一,多是歌頌。從犧牲個性的角度來寫,這是其中特別突出的一部,所有人性美好的東西被政治抹殺掉,包括友情、愛情、善良……皇位一次次受到威脅,要保住皇位,就要死人,每次死人皇帝都要失去一些東西。小孩子按照太後的話做瞭,於是他將來會成為很厲害的皇帝,不像順治。

這個小孩叫做愛新覺羅·玄燁,大傢往往以「康熙」稱呼他。

三 天崩地解的大變局

這部劇發生在明末清初,盡管劉恒始終在強調自己寫的並非是歷史正劇,他隻是想用這部劇來表現他超越歷史的命題。但不同於那些戲說劇,這部劇的歷史背景紮實得可以令許多打著歷史正劇旗號的劇羞愧。

戲說劇並非沒有佳作,《宰相劉羅鍋》、《鐵齒銅牙紀曉嵐》和《康熙微服私訪記》等都屬於其中的好作品,但仔細看這些作品我們發現,基本史實是不存在的,編劇們也隻是借瞭歷史人物的殼講瞭一些當代觀眾關心的故事,比如腐敗問題,比如民間疾苦等。但更多的戲說劇則屬於古裝偶像劇,這本無可厚非,但有的劇甚至打著正劇旗號在顛倒黑白,這就未免令人恥笑瞭。

《少年天子》好就好在,它在完成瞭自己宏大的命題同時,還保留瞭那個時代特有的歷史背景——這也是影視作品裡很少會出現的有關南明史的描述。

盡管《少年天子》並非正面描述南明,但觀眾足可以在劇中通過清廷中人的對話瞭解一二,甚至不是瞭解史實,還更多地瞭解瞭當時那些滿人的想法,以及漢人為什麼要抗爭到底。

為何要抗爭到底?明明已經投降瞭,明明清兵南下時,很多城池望風而降,並沒有多少抵抗,可是當清廷頒佈剃發令時,大傢又被激怒瞭,終於奮起抗爭二十餘年。

一條辮子說明瞭一切。

第二十四集裡,陳名夏說:「前明早就是一條漏瞭底的破船,不擊自沉。為瞭區區一根辮子,留瞭多少血,又激起瞭多少仇恨和反抗?還逼著多少人跳到水裡面去拼命,也要把這條破船頂到水面兒上。」



是的,誰都承認,明朝大勢已去,無論是李自成做瞭皇帝,還是福臨坐瞭龍椅,對官員們和老百姓們來說都沒關系,但有關系的是那根辮子,因為要剃發,所以多少人「跳到水裡面去拼命,也要把這條破船頂到水面兒上」。這才是最大的原因,很多人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要替明朝抗爭,史可法這些也就罷瞭,之前那些海盜、流寇如鄭成功、李定國等也要抗爭到底,原因就在這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漢族的文化觀念;剃發是滿族的文化觀念。人和人可以和睦相處,但必須互相尊重彼此的文化和價值觀,用強行的意志將一種文化抹殺,代之以自身的文化,那麼必然會遭遇到反抗。

故事裡自然會安排一個想要刺殺皇帝的人。

按照以往的套路,往往這樣的人或者性格孤僻、為人極端讓人難以心生好感(如《康熙王朝》裡的楊啟隆),或者最終被皇帝感化、放下手中的刀(如《雍正王朝》裡的曾靜),但在本劇中,喬柏年是一個正人君子,他並不極端,他也承認明朝亡在自己的父輩手中,他毫不諱言。

他隻會說:「為瞭一條辮子,你們殺瞭多少人?大清國不遭報應,天理不容。」



既然有人抗爭,那就會鎮壓。很多清宮劇淡化瞭清朝立國之初的屠殺和圈地,以致於隻留下瞭統治者們仁慈的一面,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本劇雖然沒有直接正面描寫,卻從各個細節裡表現出瞭當時清廷統治階級的殘暴行為。

第三十五集,順治和太後發現民間有人在書冊裡暗中記下瞭當年嘉定三屠死難者的名字,太後大怒:「那真的是嘉定三屠死難者的名字嗎?搞這些幹什麼他們?怎麼,想在那兒招魂,還是等著變天,殺咱們的回馬槍?」順治也很沮喪:「本以為、本以為悄無聲息瞭,假以時日,人們自然會忘記那些殺戮……」怒的背後有什麼?有懼怕。喪的背後有什麼?有愧疚。每個字都是一把刀。



是的,順治一直在愧疚,第二集裡,當順治還在為生命的價值難受時,就提到瞭多爾袞當年的行跡:「沒有人會寬恕他。大軍攻打揚州,他說,讓他們都去死;大軍攻打嘉定,他說,讓他們統統去死。」



除瞭這些,劇中還通過一位滿族底層安巴度之口,描繪出清初廣大窮苦百姓難以為繼的生活,真好比人間慘象。

第九集,安巴度進瞭宮吃到瞭豬肉,然後說自己吃的都是死豬肉,所謂死豬肉就是生病死掉的豬,常年在宮裡的順治自然從未聽手下人稟報過這種事,他驚訝地發現原來底層人隻能吃死豬肉。

然後安巴度說:「在咱這兒,那還能吃上死豬肉,再往南走,那還有吃人肉的呢。廣平府,鬧瞭三年饑荒,今年入秋,又沒打著糧食,哎呀,成安縣街邊啊,支瞭好幾口大鐵鍋,戴著那餓死的,頭朝下剁吧剁吧,就丟到鍋裡煮啊。再往南,到瞭彰德,嘿,那人還在那倒氣呢,那就頭朝下給杵鍋裡去瞭,那周圍圍著的人哪,咕嚓一下就撲上去瞭,伸手就撈肉吃啊。有些人,那站不住腳的,一個踉蹌紮到鍋裡,嘴上還叼著別人的肉呢,自己就給煮瞭。」



對於清初大規模的圈地運動,安巴度也道出瞭本質。順治元年清兵入關,八旗子弟大量湧入北京附近,為安置清廷諸王、勛臣,解決八旗官兵生計,順治元年十二月在京畿地區大量圈占土地,史稱圈地令。

清初多次圈地使得「圈田所到,田主登時逐出,室中所有,皆其有也。妻孥醜者攜去,欲留者不敢攜。其佃戶無生者,反依之以耕種焉」,因此圈地後,很多農民田地被占,流離失所,部份地主或農民投充到八旗莊園,或流亡他鄉,造成大量流民、乞丐的出現。

順治本來下令停止瞭圈地,覺得會讓利於民,下面也照辦瞭,可是沒想到,這個時候無論他停不停止,下面都不會再圈地瞭。

原因很簡單,安巴度說:「他們說,停得正是時候,好地都圈完瞭,剩下的爛地白給都沒人要瞭。」



這樣一場天崩地解的大變局,給百姓帶來的苦難的巨大的,過去因為種種原因難以直接呈現,但是在劇中,劉恒卻能不斷通過他人之口來表現慘狀,確實難能可貴。

事實上,這部劇從頭到尾都沒有大場面,不像其它歷史劇靠著大場面、大事件來推進故事和歷史,這部劇總是在不斷打磨人物臺詞,每個人都有多面性,而那些臺詞本身也很具有美感。

《少年天子》的臺詞藝術極高,除瞭上述舉的幾個例子外,還有不少。

做瞭很久皇帝的順治對安郡王心灰意冷地說:「任何一個帝王都想永垂不朽、長命百歲,可最後都埋在瞭地下,掘地三尺,都隻是白花花的骨頭。」

大結局裡,面對著廢後,福臨想善意地表達廢後身上也是有優點的,他說:「你身上的種種好處隻是睡著瞭,總有一天,它們會一一醒來,讓你成為完全不同的人。」

結語 它隻是睡著瞭

我們看到,《少年天子》不像《康熙王朝》、《漢武大帝》那樣能給觀眾以國力昌盛的自信,也不像《雍正王朝》那樣能給觀眾以反腐大台中商標註冊申請戲的代入感,但《少年天子》卻提供瞭一種歷史劇的新方向。

那就是在貼合當下觀眾心理的前提下,盡可能自我的發揮。順治、董鄂妃、靜妃、佟妃、謹貴人、太後、吳良輔、安郡王等等一個又一個的人物,他們是歷史的,也是現代的,他們擁有著現代人的感情,能讓觀眾們理解並共情,而在這個基礎上,又能讓編劇展翅翱翔,盡情揮灑。

這本是歷史劇的新方向,但現如今我們隻剩下瞭迎合觀眾心理的傳奇戲說劇,而那些表達,它睡著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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